2025年2月26日,歐盟委員會發布新規,針對免稅進口量在50噸以下的進口商實行「抓大放小」措施,簡化合規成本,讓九成進口商免於提交碳排放數據,卻仍涵蓋目標產品99%的碳排放量。此舉反映出歐盟碳邊境調節機制(CBAM)對貿易的深遠影響。CBAM不僅通過碳排放配額拍賣推動境內工業減排,也試圖將歐盟碳市場的碳價約束傳導至進口產品,達成碳成本一致性。自2026年起,涵蓋範圍內的進口商品須繳納調節費用,並將免費配額轉為拍賣,藉此平衡自產與進口碳排放成本。英國亦計劃在2027年施行類似機制,顯示國際間碳含量管控正成為全球共識。
中國、日本與韓國作為亞洲鋼鐵生產與出口大國,分別設定了碳中和目標,並面臨類似的低碳轉型挑戰。三國在政策手段與市場調節上互有借鑒,其中日本與韓國在工業低碳技術扶持及財稅支持上表現積極,對中國推動鋼鐵業技術創新具有啟示意義。雖然CBAM涵蓋中、日、韓鋼鐵出口歐盟的比例不高,但其對出口結構與全球鋼鐵貿易格局的潛在影響不容忽視。尤其韓國與日本出口歐盟占比較大,行動稍遲可能遭遇經濟損失,部分出口可能轉向東南亞,重塑全球鋼鐵市場。
碳強度方面,中、日、韓鋼鐵普遍高於歐盟標準。中國長流程鋼鐵碳強度接近歐盟水平,略優於日韓,但短流程產品碳排放卻遠超歐盟,主要因中國CBAM框架使用全國電力平均碳排放因子,未能反映電爐鋼利用再生電力的實際情況。2026年起,預計日韓長流程鋼鐵產品須繳納的調節費遠高於中國,差距超過一倍。中國出口至歐盟的CBAM鋼鐵產品數量居三國之首,若因調節費轉向其他市場,將對區域貿易造成重大影響。
韓國作為出口導向型經濟,較早啟動低碳轉型政策。2020年宣佈2050年碳中和目標,並通過《碳中和基本法》明確中期減排目標與綠色成長策略。該法推動鋼鐵工序引入氫還原技術,並用可再生燃料替代化石能源,預計到2030年將大幅減少排放。韓國碳市場覆蓋電力、工業、交通等多領域,2024年碳價約為50元人民幣/噸,籌集資金用於氣候基建與中小企業技術升級。CBAM加速企業重視氣候風險,激發高層關注及社會消費端對低碳鋼鐵需求。
韓國鋼鐵業以高爐-轉爐流程為主,約占68%,產業集中度高,前三大鋼企產量占90%,均承諾2050年碳中和。為實現目標,需限制現有高爐壽命並擴大直接還原鐵與電爐鋼比例。浦項鋼鐵依賴高爐流程,計畫透過增加熱壓鐵塊、部署電爐及研發氫基流化床還原技術(HyREX)來實現減碳,預計2033年商用,2050年替代高爐。韓國政府將HyREX列入關鍵戰略技術,提供稅收優惠。
日本作為全球第四大經濟體,2020年提出2050年碳中和目標,承諾2030年減排46%。2024年底更提出2035年減排60%、2040年減排73%的進一步目標。日本推動「綠色轉型推進法」及GX經濟轉型債券,促進經濟低碳化,並啟動碳排放交易體系試點,計劃2026年全面實施。預計未來碳價將遠高於現有稅率,顯示政策強化趨勢。
歐盟CBAM對日本影響主要集中在鋼鐵出口,佔日本出口歐盟總額約3%。日本鋼鐵業對CBAM資料要求提出異議,並積極與歐盟及WTO接觸,旨在減輕負擔與影響。日本三大鋼鐵企業占全國產量80%以上,均已宣示2050年碳中和目標,但近年減排進展不及預期,預計未來碳排放仍將超出預算。日本鋼鐵業依賴高爐-轉爐流程,且企業保有大量高爐資產,這一點在高爐加氫還原技術的發展上具有潛力,該技術已於2022年試驗並在2024年底實現約43%的減碳效果。
日本廢鋼電爐鋼的碳排放強度遠低於高爐轉爐,但目前電爐鋼發展受限於缺乏政策支持及再生電力供應不足。隨著碳排放交易體系推行,高碳的高爐鋼生產將面臨額外成本壓力,未來電爐鋼與高爐鋼的價差將縮小,有望刺激低碳鋼材市場成長。
總結來看,中、日、韓鋼鐵業低碳轉型正加速進行。韓國因出口導向與政策驅動率先行動,技術創新與財稅支持成為其核心競爭力。日本雖擁有先進技術研發和高爐加氫還原試驗,但產業結構轉型仍面臨挑戰。中國應吸收兩國經驗,善用政策和市場工具,推動鋼鐵產業高效、經濟地向綠色低碳轉型,為全球低碳經濟樹立典範並提供經驗借鑒。